穿过一条操场边的小路,就是学校的行政楼了。沈老师是我们大二金融系的系主任,听说是从美国名校读完MBA回来的,是那个大学的最年轻的MBA的毕业生,但是却一毕业就直接来到了这个大学任职。
无论怎么看,都是一个未来具有无数可能性,再稍微努力努力来个年薪上百万的存在,这些东西明明对她来说近在咫尺,要不然她去读什么个MBA啊,对吧?至少成为一下富婆,为一点年轻人减轻生活压力嘛。谁知道她一毕业居然直接来到了这个大学养老了,25岁,美国名校MBA无论是年龄,外表,学历都是无可挑剔的人才呢,却回到了这个大学里吃着死工资。
无法让人理解,这群天才到底在想什么。呼,还好理解不了。
我在门外深呼吸了一口气,系主任拥有自己的办公室,所以里面只有她一个人。我敲了敲门,等待了一阵子。
“emmmm”
没反应?
我又敲了敲门,里面还是没有声音。没人吗?我把手放在门把上,轻轻一压就开了。
“我进来了啊。”
边说着边随手关了门,她的办公室很大,右边放着茶座和两个黑色的皮质沙发,左边是她的办公桌,一台苹果台式电脑,外加一碗还没吃完冒着热气的米线。看来又吃了外卖。但是怎么没见到人?
我来回的看了看,也没看到有人的样子,这地方就这么大,还能躲到哪儿去?可能是去上厕所去了吧?准备去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的位置坐着等她。
等我靠近办公桌对面的椅子时,椅子下面有着什么东西,等到我确定是什么东西后,脸上已经变成了惨白-----那是一只手,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。
我的神经瞬间绷劲,连忙冲到前面的座位下,发现了她,看她手里还握着手机,上面还停留在抽卡的界面,瞬间理解了。
嗯,我终于想起来了,这个人,外表,学历,的确是无可挑剔的,但是这个性格嘛,也算是独一无二了。
她侧躺在地毯上,全然不顾自己柔顺亮丽的长发和自己的身份,也不知道她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,衣服也起了褶皱。
她似乎发现有人来了,向我这边偏了偏头。
“没,没出。我的老婆们,没出来!”话中带忧,忧中带怜,本意更是闻者伤心,听者流泪。
“你又氪金上头了?”我不屑的问,这已经不是第一次,而我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
“为什么,为什么不来我的旮沓底啊?”
“可能无缘吧。”我说。
“那也不能每个人都无缘吧?loli无缘,御姐无缘,人妻无缘,动物无缘,母亲也无缘,现在外星人都无缘?”
“没办法啦,其实也可以这样想,虽然你是个非洲人,但是值得庆幸的是你还有钱嘛。”话一说出口,我就有点后悔了,本来是想安慰人的,但似乎造成了反效果,现在她的眼睛已经有什么东西在打转了,糟了!
“这个月的,已经花完了。所以能不能?”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。
“为什么有向学生借钱的老师啊。”感觉有点头疼。
“现在你面前不就有了。”
“缺钱的话就换份工作吧,呆在大学里干嘛。”我和她已经相识一年了,大一的时候也发生了点事,知晓了些她私人的事,所以说话里我也没有对着老师那般的语气。
“这你就不懂了啊。所以说你还是小孩子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我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称呼。
“虽然可以去哪里哪里的五百强,拿着更高的工资,但是会累死人的,也没有时间玩手游了,我现在虽然当着系主任,但也不用怎么上课,偶尔代课,处理一下学校的事务,大部分时间都是可以摸鱼的!”
“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么个原因,而留在这里的?”因为手游放弃之前的努力,能干的出来的也就只有她了吧。
“反正我是没有钱借你的。”
“你变了。”她还躺在地上,我开始担心米粉会不会变冷了。“你以前很迁就我的!”
“我跟你就没有以前!”总觉得渐渐忘了为什么我会在这里,我是谁,我在哪,我来这里干什么来着?
“但,下班后晚饭可以来我那边,买菜的话一个人两个人也差不多。你也吃不了多少。”总之先随便应付一下,结束这个话题。
她又把在右手的手机举起来,慢慢的坐起来,两只白如玉的手指不停的在屏幕上点来点去,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游戏上。
【咕~】她的肚子叫了出来。
“饿了,就先吃饭啊。”
“忙着肝活动呢,夏活几个手游同时开了,得赶快打完去下一个。”
“哎。”我叹了口气,指了指她后边刚才倒在地上翘起来的发梢,又拿过她的手机准备帮她肝着先。
她先迟疑了一下,然后默许了我拿着她的手机,开始解决自己的午饭。
我们就这样保持了一阵子,我先玩着她的游戏,也让她先填着肚子,办公室里很安静,不时能听到走廊上还有人走过的声音,旁边的落地窗落下来的阳光开始往我这边爬,我在等她。
这样的时间总让我觉得很缓慢,像是世界里只有我和她。但我很快抛弃了这种不现实的想法,就算只有我和她那也不是平等的关系,我和她还有债务在身。
“说起来,你来找我干什么来着?”她终于开始问起了这个问题,我也想起了我是来干什么的。
我从包里掏出检讨书放在桌上,然后继续点击着屏幕。她完全没有要看的意思,继续吃着米线,等她快吃完的时候,我也把手机放在了桌上。
“既然知道要写检讨书,还有被退学的风险,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?”她问,眼神却没有看向我。
“有些事是不能忍的。”我说。
“我是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能忍的,就算别人偷你钱包你也不会动手吧?”
我没说话,至于当时发生了什么,只有我知道,和现在还在医院的三个人知道。
她像是理解了什么,但不准备继续追问下去,伸手去拿起自己的手机,准备继续刷她的手游。现在是我还有要问的了。
“你没帮忙吧?”我故意没在意的问道。
“什么忙?”她直视我的眼睛,她到底是知道,还是不知道呢。
这是最难办的时候了,当你问一个人不好明显提出来的事情,而她带着明显知晓的事情却又问我是什么,特别是恩情方面的事。说出来又显得她的好心感觉浪费,不说出来又觉得对不起她。
在这两种想法摇摆之后,我还是决定了。
“没什么事,都一样,我欠你的都还没还。”
是的,她对我有恩,知遇之恩,恩师之情,我和她的故事要从高三毕业,大学入学开始,不夸张的说也是她把一个即将放弃大学的我拉回来的。而我并不后悔我现在的决定,自然就会感激她,但她总是闭口不提这件事,老实说我不认为她是无缘无故就是老好人推荐一个学生来大学的,只是我不知道是因为我是我,还是说就真的只是那天点兵点将点到了我,但因为她我才来这所大学的事实是不会变得。
你知道的,凭空有好事从别人找到自己头上,第一反映总是别人想从自己拿走什么。
即便后来我实在忍不住,问起我可以怎么报答你的时候,她也只因为被我缠的烦人了回复了我一句。
“有一天,我要你放弃所有来回报我,你愿意么?”
当时我什么都没有,是的,一个18岁,家庭离异,没有兄弟姐妹的人,一无所有的人什么都不怕,而且她对我恩情也值得这样做。
“我会的。”
自哪过后,我也没有再提起报答的事,也许我还不够格,也许正因为我现在还什么都没有,所以无法报答,或者我有的不是她想要的。
总之我想说的,我对她报恩心切,欠着女人这么大的事情,总让我对她有点抬不起头,尽管她也许不这么想,但她的位置早就比我自己本身要来的高了。反正我这样的烂人,哪里有她的生命来的值钱?
她又专注回了手游上,接着发出了一声叹气。
“啊,为什么刷FXO的时候不能同时玩BLHZ啊,人生的时间同时在流逝,却同时只能看一个老婆。”像是真的很为这件事感到悲伤,她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,虽然早就知道了她的性格,懒散的要死,但我每次还是感到了些许头疼,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变成最年轻的MBA毕业生的,还是说有什么魔法可以预先支付自己的智商,然后现在就是变成废人了?手游废人。
“你知道模拟器么?”我说。
她没移动自己的身体,披散的头发摇了摇,传来了一股好闻的味道,她穿着灰色的休闲西服,下面是带点样式的浅蓝色的西装裤,从上方的脖颈看上去,让人感觉纤细柔弱,一不注意有点想抱上去的冲动。
我示意她可以先把外卖的袋子丢出去,她说待会还是让我去丢。这人到底是有多懒 啊?
我三下五除二的下载了模拟器,并且通过她的账号登录了上了她的旮沓底。她的眼睛顿时放出精光,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的,连忙把我从位置上挤了起来,点击了游戏多开。
我有点无语。她已病入膏肓了吧?这人还有救么?她的脑子里除了手游还有别的么?我叹气转头,无意间看到了地板上还摆着的手办盒子。
嗯,看来还是有的。
直到她完全打开了自己的所有手游后,我才满意的准备离开,我提起地板上的外卖盒子。看了一眼自己的检讨书,她似乎也没有为难我的样子,那这样就算可以离开了吧。
拿起了外卖袋子,刚走开几步,就瞥见一双发亮的皮鞋停在外面,接着响起了敲门声,因为不是我的办公室,所以我转头示意是否需要开门时,她勉强的从屏幕上移开视线。
她先撇了一眼皮鞋,接着叹了口气。
【什么啊,熟人吗?】
然后快速在鼠标上点点点,接着关了机。
【居然能为了他,连手游都不玩了,想要给他亲自开门?这是哪尊大佛啊。】
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,看来这一点作为职场人的自觉还是没忘,深呼吸了一下,向我的方向走来。
她先从我手里接走外卖袋,接着开了门,来人是穿着一身深灰色正装的另一个系的系主任,方头,看着并不算老,以按教授的年龄来看,也算得上青年才俊,就是这头发上面,emmmm,的确是尊大佛。
看破不说破,我真是一个好人,如果大家都像我一样对秃头(说出来了)善良一点,世界就会更美!
那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,还没等他结束他的句子。
“沈老师,我们·····”
“何杰,不是说了么,不能每次都悄悄帮老师做事,大学生是大好时光,一丝一毫都不能浪费,再不努力脱单说着工作再谈恋爱这种话,就会发现工作后的妹子再大学里就被泡走了!丢垃圾袋这种小事就让老师自己去吧,乖,回去学习吧。”说着就领着我往走廊方向走去。
我:“ ̄へ ̄”我不生气,我不生气。
但是那个秃头犹豫了几秒,就快步跟上来挡在了我前面。
“沈老师别急嘛,先等我把话说完。”
“啧”她咂舌了,咂舌了呢,她刚刚咂舌了吧?
“今天系主任和副校长们有一个聚餐,上周开学的聚会,沈老师不就没来么?”他像是完全不在意那个咂舌似的,继续说道。
她穿着高跟鞋,说起话说比那个秃头更有气势,在她开口之前,他的身体微微一颤。固然是这样的,男人遇到漂亮女人,特别是比他高的漂亮女人时,气势上就会不足。
“其实我呢,一直努力工作到现在。”她虚着眼。
嗯哼?什么?
“你知道的,金融上面有很多计算,现在脑袋很晕,这位同学又来虚心请教问题,作为他们的老师,肯定是不能坐视不管的,我只想去丢完垃圾袋,然后继续解决一下问题。再考虑一下其他的。”她故作愁态,眉头微皱,两根手指揉了揉太阳穴,不知道是不是没出货的情况太多,完全看不出来真假。
要不是我刚从她办公室出来,我都不知道我面前的人是谁。
那个秃,咳咳,主任撇了一眼垃圾袋。
“这种事情就让小年轻跑一下嘛,沈老师就先回去休息。”眼神示意了我一下。
我嘛,关我high事,我耸了耸肩,外卖袋因为放在房间里怎样都有味道,所以要放到一楼的一个大垃圾桶里,现在在7楼,走下去来回也是十五分钟左右,要不是顺路,谁愿意单独跑一趟呢。
“那不行,我还准备半途中给这位同学讲题呢,学无止境,不能怠慢了这些年轻人。”说着就准备撇开他继续走。
那主任铆住了一口气说道:“沈主任就回去休息吧,我来帮你丢,沈主任说得对,不能怠慢了年轻人求学问。”
我“(╯°Д°)╯”你们继续,你们继续,我就看着。
“那可真是太感谢了。”她露出了一扫阴霾的笑容,那人也像心里开了花,拿着外卖袋子就走了。
我们走上了刚才的路,就在路过她的办公室的时候,她径直的路过了那里,往另一头的楼梯走去。
“不进去吗?”还以为刚才说了要回去休息来着。
“你以为我真那么傻在哪里等他回来么?你是觉得我傻,还是你想证明你傻?”
“那他问起来怎么办?”我还是略有担心的问,职场的事情我也不清楚,但总觉得这样的饭局是有好处的。
“不是说了你是来请教问题的么?到时候说是你拉着我去了别的地方就好了。”
得勒。这下全不关她的事,不是关我high事,全怪我头上。不过人家没那么傻吧。
“就算他觉得有问题,他的大脑也会给我编一个理由的,就算觉得我错了,也会原谅我的。”
漂亮的女人真可怕,连这步都算到了么。
“是啊,有颜值就是任性。”
她仿佛听到了我的心声,作出了如此答复。我并不怀疑这个结论,也不反感她的自信,这样的她反而更迷人,要是那种明明很优秀,长得很漂亮,家庭很富裕,天天跟我说,那里那里胖了,自己长丑了,生活很艰难的话,更让我难以接受,不过。。。
【要不是真的喜欢,谁愿意当·····】
“不过我们不回去,现在是去哪啊。”
在校园里游荡?我应该还没有手游好玩吧。。。大概。
“你真以为一封检讨书就完了?我可没完!”
一个明明连检讨书都没看过的人在说些什么啊。我们从大楼的另一边楼梯下来,绕过校园旁边的操场,往社团和学生会所在的大楼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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